
北京國際關係學院國家安全學院文化與傳播系副主任、副教授鐘厚濤(中評社資料圖)
中評社北京10月6日電(記者 郭至君)9月5日,中國評論通訊社、中評智庫基金會在北京記者站召開了以“石破茂內閣困境與中日關係動向”為主題的思想者論壇,多位相關領域研究專家齊聚一堂,對當前日本國內政治生態的困局與中日關係未來走向等議題發表了自身的深邃見解。北京國際關係學院國家安全學院文化與傳播系副主任、副教授鈡厚濤發言認為,近期日本小動作頻頻不斷的背後,折射了其對台“大戰略”的深度調整,值得密切關注。
鐘厚濤說,日本部分政客認為,台灣海峽攸關日本國家安全的“頸動脈”,兩岸統一將惡化日本戰略前景。受此認知驅動,日本在政治、軍事和意識形態等領域全方位提升與台灣當局實質關係,阻撓兩岸統一進程。
一、美國戰略收縮後的權力真空與日本“戰略機遇期”的認知邏輯
2024年以來美國在亞太地區適度收縮,將駐沖繩的美軍人員由1.9萬壓縮到0.9萬,這是2007年以來美國在沖繩駐軍的最大規模調整。2025年9月,美國媒體披露,美國國防部最新《國防戰略》中,建議優先保護美國本土和西半球安全,而非應對“中國威脅”。面對美國留下的安全空白,日本將此視為前所未有的戰略契機,試圖利用此機會推進戰略自主,凸顯日本在亞太地區的關鍵角色,並借機提升對於台灣問題的話語權,認為日本在打“台灣牌”方面正在迎來歷史最佳的“戰略機遇期”。
一是中美戰略博弈為日本操弄台灣問題預留巨大轉圜空間。日本某些政客認為,美國已經將中國視為最重要的競爭對手,2025年中國大閱兵會進一步加劇美國對華戰略危機意識,未來中美戰略競爭將走向不可逆的白熱化階段,甚至有可能出現系統性的安全對抗,美國“以台制華”的意願將進一步拉高,日本也可以隨美起舞,進一步操弄“台灣牌”。
二是兩岸關係螺旋下沉迫使台灣當局向日本靠攏。在馬英九執政時期,台灣當局在中國大陸和日本之間實行平衡戰術,日本為防止台灣當局對中國大陸一邊倒,不得不對台灣做出一定妥協,例如在2013年就曾與台灣當局簽署對台灣頗為有利的“漁業協議”。2016年民進黨重返執政後,兩岸關係險象環生,台灣當局再無以中國大陸為靠山向日本要價的籌碼,只能對日本予取予求,日本打“台灣牌”自然也會更加“得心應手”。
三是賴清德是除李登輝之外最“親日”的台灣地區領導人。賴清德在對日態度上被稱為“翻版李登輝”或“升級版李登輝”。2022年安倍遇刺身亡後, 時任台灣地區副領導人的賴清德不顧政治禁忌,專門竄訪日本展開所謂“吊唁外交”。2025年台灣光復80周年時,賴清德選擇以“終戰”而非“抗戰”等字眼來描述歷史,在措辭上對日本亦步亦趨。
由於上述認知邏輯以及日本政治的不斷右翼化,可以預測,無論誰擔任下一任日本首相,在對台政策上都有可能比石破茂執政時期更加冒進。
二、日美對台政策的嵌套結構與深度捆綁
在對台政策上,日本此前往往是“美規日隨”,刻意保持與美國的戰略步調協同。但近年來,日本試圖跳脫“美主日從”的權力結構,尋求成為美國的“平等夥伴”,呈現出明顯的戰略冒進態勢。在台灣問題上,日本逐漸由戰略模糊走向戰略清晰,公然叫囂“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就是日美同盟有事”,企圖拉美國下水,在日美同盟體系下來重新審視台灣問題。日本此舉,顯然是想由此前的“輔美遏華”走向“推美遏華”,即在台灣問題上由原先的對美“跟著走”,現在要對美“推著走”,甚至還妄想在美國前面“領著走”,在很多具體議題上與美國深度對接,並將台灣問題強行塞入所謂“日美防衛一體化”。
僅以關於台海衝突的情景推演為例,早在2021年12月日本就與美國共同制定了預設“台灣有事”的“新日美聯合作戰計劃”。2024年2月日本自衛隊又與美軍舉行模擬演習,首次以“台海衝突爆發”為背景,模擬日本“統合作戰司令部”指揮下的對華作戰行動,並使用真實地理數據直接標注中國大陸為假想敵。
三、日本對日美同盟的霸權護持與新一輪三海聯動的軸輻體系
日本和美國部分政客認為,目前中美綜合實力呈現中漲美消的態勢。2025年1月,美國“外交家”(The Diplomat)網站就刊發文章,題為“中國的DeepSeek是美國人工智能的‘斯普特尼克時刻’”,意在借助1957年10月4日蘇聯發射人類首顆人造衛星“斯普特尼克1號”時對美國造成的巨大心理衝擊為例,說明中國在人工智能等領域的發展,完全超越了美國的預期。2025年9月中國大閱兵對外展現的東風-5C液體洲際戰略核導彈等新式武器,則又在軍事領域對美國構成了新的衝擊。
在美國實力相對下滑的情況下,日本依然賭美國會“贏”,或者說從心理上更願意看到美國能“贏”,因為日本與美國之間“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因而日本積極協助美國維持全球霸權,護持日美同盟。
近年來,美國精心構築了以“12345”為標識的網格化和圈層化的同盟體系。所謂“1”,就是指一個中心,即以美國為中心;所謂“2”,就是指美國與其他國家簽署的雙邊安全合作協定,如美日、美韓、美澳等等;所謂“3”,就是指奧庫斯(AUKUS),主要由美國、英國和澳大利亞組成;所謂“4”,就是指美日印澳組成的“四方安全對話”(QUAD)機制;所謂“5”,就是指五眼聯盟,即由美國、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新西蘭5個英語國家組成的情報共享聯盟。
但美國構築的這些盟友體系本身就有叠床架屋之嫌,容易產生區域治理失調,而且美國部分盟友對自己未能融入相應機制還會出現不滿情緒,批評美國“厚此薄彼”。在此情勢下,美國的盟友領導者角色及其信譽就會遭受衝擊。
日本作為美國的“忠實追隨者”,展現出“護主心切”的勢頭,真實意圖是利用美國權威弱化後的“權力真空期”來全面提升日本的地位,接續起美國此前構築的軸輻體系,並在其中扮演“核心領導者”角色。例如,日本積極煽動新一輪的三海聯動,試圖在西太平洋地區構建“日美菲台”的聯動網絡和對華聯手威懾體系。
一是日本對美兜售“單一戰區”理念。日本防衛大臣中穀元曾專門炮製“單一戰區”(one-theater)理念,並向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思全力推銷,其核心內容是把東海、台海、南海及周邊地區視為一個“戰區”,充分發揮美國、澳大利亞、菲律賓、韓國等國的合力作用,在情報、預警和軍力部署上實現整體聯動。
二是日本推動“台釣一體”。日本積極在西南諸島推行“軍事要塞化”部署,如在奄美大島、沖繩本島、宮古島、石垣島、與那國島等地部署“攻守兼備”武器裝備。日本評估,這些地區與台灣近在咫尺,若是台海地區發生衝突,日本部署在其西南島嶼的相關軍事力量就可以在第一時間發揮作用。
三是日本同步加強與台灣和菲律賓的軍事勾連。在台灣方面,2023年日本指派自衛隊現役軍官常駐台北,其地位相當於駐外使館的“武官”。2024年日本海上保安廳和台灣“海巡署”實施1972 年以來的首次聯合海上訓練。2025年日本指派前日本自衛隊退役高官岩崎茂充當台灣當局的所謂“政務顧問”。在菲律賓方面,日本繞過“防衛裝備轉移三原則”的限制,向菲律賓出售6艘“阿武隈”級退役護衛艦。
四是菲律賓加速染指台灣問題。在美日的慫恿鼓動下,菲律賓打破此前的相對克制,轉而在台灣問題上拉高聲調。2025年8月,菲律賓總統馬科斯公然叫囂,“如果台海爆發衝突,菲律賓無法置身事外”。此後,菲律賓又公然邀請台灣外事部門負責人林佳龍竄訪,進一步滋事生非。
結語
受美國廣場協議等衝擊,日本遭遇了“失去的三十年”。1995年日本GDP總量高達5.55萬億美元,相當於當時美國的72.6%;2024年衹有4.03億美元,不到美國的15%。在自身實力相對式微以及美國戰略收縮的背景下,如果日本還幻想著可以扮演美國的“頭號代理人”,甚至還幻想著可以加大“以台制華”力度,最終必然會導致日本陷入能力與意願嚴重失衡的戰略透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