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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工複合體的崛起:特朗普政府科技戰略演變與全球影響
http://www.crntt.tw   2025-04-11 00:06:25
圖1:“軍工複合體”的鐵三角
  中評社╱題:“科工複合體的崛起:特朗普政府科技戰略演變與全球影響” 作者:劉典(上海),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副研究員;趙楊博(北京),清華大學人工智能國際治理研究院科研助理;魯匯智(上海),通訊作者、復旦大學管理學院博士後、正高級工程師

  【摘要】2025年1月15日,拜登在其告別演講中表達了自己對於即將到來的下一屆政府“權力危險集中”的擔憂,并且對特朗普政府內部正在形成“科工複合體”發出嚴重警告。當前美國人工智能發展環境,伴隨著特朗普上台履行政治承諾,廢除拜登的人工智能行政令并且同OpenAI、軟銀、甲骨文開啓“星際之門計畫”,同時於 1月23日再次啓動總統科學技術顧問委員會(PCAST),這些行動正不斷加快美國政府內部科工複合體的演進。近年來,美國政府對中國發起的科技競爭,實現了從“貿易限制”向“創新抑制”的戰略轉變,與此同時,一個帶有鮮明特點的“科工複合體”正從“軍工複合體”演化形成。與傳統的“軍工複合體”以企業和個人利益為核心不同,在“科工複合體”內,國家利益是驅動力,形成了由白宮、國會和科技企業共同主導的協作機制。這種結構賦予了複合體一種超越單純經濟動機的戰略視野,使得政府和企業能够更加緊密地合作,以應對來自中國的挑戰。隨著特朗普加強了與硅谷科技領袖之間的聯繫,如埃隆·馬斯克、雅各布·赫爾伯格、大衛·薩克斯等科技行業的領軍人物通過“旋轉門”得以出任政府職位,參與政策制定。這不僅將增強“複合體”內部決策層的技術專長,也使得政策實施更具靈活性和針對性。進入 “特朗普政府2.0”時代,中美之間的科技較量將繼續呈現複雜多變的局面。“不變”的是雙方在關鍵技術領域的持續對抗,而“變”的則是不斷演變的合作與競爭模式。在此背景下,美國的“科工複合體”預計將發揮關鍵作用,推動形成新的國際科技秩序,并在全球範圍內引發更多的風險和挑戰。

  引言

  1944年底,時任美國總統羅斯福思考“戰時研發的科學技術在戰後造福社會的巨大潛力”,致信科技顧問范內瓦·布什尋求建議。1945年7月,布什提出《科學:無盡前沿》報告,提出重視基礎科學研究,政府撥款資助科研項目,設立國家研究基金會等,這使得美國在當時形成了基於政府、工業、學術界的創新三角,加快了美國在全球科技領域占據領先的進程。上世紀60年代,基於美國的科技政策的持續影響,科技、軍事等領域得以快速擴張,“軍工複合體”成為了當時的產物,儘管時任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以“警告”的口吻表示其危險,但在此之後“軍工複合體”與美國政府的聯結仍舊不斷加深,高昂的軍費預算與軍費開支雖加強了美國政府的軍事實力但也帶來了更加沉重的負擔。而如今伴隨著全球地緣局勢緊張以及諸多不可控事件的發生,美國的軍工複合體在俄烏戰爭、巴以衝突內依舊找到了宣洩窗口,而科技領域美國政府又將矛頭指向中國,以強硬手段維護其在全球科技發展中的領導地位。

  當前,中美科技競爭態勢愈發激烈,美國單方面所發起的“小院高墻”、“脫鈎斷鏈”的對華戰略導向成為了近年來中美科技競爭中的關鍵詞。2018年3月22日,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決定根據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第301條對中國在技術轉讓、知識產權和創新方面的行為、政策和做法進行調查①;2019年5 月15日,特朗普簽署行政令,以“重大國家安全威脅”為由禁止使用“外國對手”的“信息和通信技術和服務”②,華為、中興等中國科技企業成為重點打擊目標,自此中美科技戰的缺口被打開。在特朗普贏得美國大選後,中美科技競爭再一次走向十字路口。

  隨著如今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以Open AI、英偉達、微軟、谷歌等為代表的科技企業正在不斷以直接或者間接的形式加入到中美的科技較量中,2025年1月15日,拜登在其告別演講中表達了自己對於即將到來的下一屆政府“權力危險集中(Dangerous concentration of power)”的擔憂,并且對特朗普政府內部正在形成“科工複合體”(Tech-Industrial Complex)發出嚴重警告。

  特朗普上台後,履行政治承諾,撤銷拜登的人工智能行政令,同時與OpenAI、軟銀、甲骨文三家企業開啓“星際之門計畫”,以5000億美金投資和超10萬個工作崗位來助推人工智能基礎設施建設。2025年1月23日,特朗普還宣布成立改組後的總統科學技術顧問委員會(PCAST),儘管這一機構前身早已於2001年9月30日正式成立,其後奧巴馬、特朗普本人和拜登都先後宣布以特許機構(chartered)的形式維持該委員會,但通過一批科技企業家、科技界領導人和頂尖科學家以志願者身份的形式,就“科學、技術、教育與創新政策相關領域向總統提供建議,從而能够引領美國在關鍵和新興技術領域的創新和競爭力。該委員會將倡導對創新進行大膽投資,消除官僚壁壘,并采取行動幫助美國保持世界首要科技突破中心的地位。毫無疑問,美國政府與科技企業正在加速走向趨同。特朗普上台,硅谷科技精英悉數入局參與到特朗普政府的未來發展之中,未來美國政府治理模式在人工智能的加速下正在與科技企業的關係變得更加緊密,一個有別於“軍工複合體”專門面向科技領域的“科工複合體”正逐漸清晰。

  1. “軍工複合體”的架構與運轉邏輯

  1.1“軍工複合體”的架構

  自新一輪人工智能技術爆發後,在美國政府處理和科技企業間的關係中,“強監管”已成為顯著標志,同時美國對華科技戰也實現了從“貿易管制”到“創新遏制”的演進,政府、企業都成為了科技戰中不可缺少的角色。政府與科技企業的步調協同使得面向中國的科工複合體加速演化,圍繞“白宮-國會-國務院-科技企業”的科工複合體的框架正在變得更加明顯。如今特朗普團隊中J.D萬斯、馬斯克等都擁有著獨屬於硅谷的“科技符號”,特朗普與硅谷科技巨頭間的關係也在迅速“升溫”,這在一定程度上也為其上台後開啓全新科技戰創造先決條件。通過當前美國政府的中美科技戰的行動以及特朗普對科技企業的發展態度,“軍工複合體”的運行邏輯能够較好地解釋接下來美國“科工複合體”的演進方向及特徵,特別是圍繞“軍工企業-國會-國防部”的複合體框架為“科工複合體”演進提供了重要基礎。(圖1)

  [圖1]

  1961年1月17日,時任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在發表離職演講時提出“軍工複合體”這一概念,他指出:“龐大的軍事機構和軍工產業的結合在美國歷史上前所未有。其不僅影響到經濟、政治,甚至在每個城市、每個州議會、每個聯邦政府辦公室都能感受到。我們認識到這種發展的迫切需要,但我們也不能忽視其嚴重影響。在政府中,我們必須防止軍工聯合體獲得不正當的影響力,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權力錯位導致災難事件發生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會一直存在。”③但是艾森豪威爾的警告并沒有對“軍工複合體”起到約束作用。在外部,後續美蘇冷戰、越南戰爭、海灣戰爭等一系列戰爭的加速下,“軍工複合體”進一步膨脹。在內部,國會、國防部、軍工企業所建立的“鐵三角”,使三者間相互的利益輸送為“軍工複合體”的運轉打下了無法動搖的基礎。

  從本質上講,軍工複合體代表了政府和私人機構之間的互動關係,是行政機構中的軍事機構與私營部門的軍工企業的聯合體,這種聯合體是一種制度性的結合,并在經濟、政治、精神等諸方面對美國社會產生了深刻的影響。④軍工企業和財團作為美國總統選舉和國會選舉的重要“金主”,各類政治獻金更是美國軍工複合體影響美國對外政策的重要手段。⑤如今“軍工複合體”通過內部的利益鏈運轉和外部藉助“旋轉門”進入軍工企業的政客實現了長久穩定的運行。

  1.2“軍工複合體”的特徵

  (1)以政治獻金手段獲得軍工訂單傾斜

  軍工企業通過向國會的相關軍事委員會輸送政治獻金以求在國防授權法案中得到更多軍工訂單的傾斜。根據2022年美國國防部各州國防開支數據顯示,2022年美國軍工企業從美國國防部獲取訂單金額前五名的依次是:洛克希德-馬丁公司(LMT)、雷神公司(RTX)、通用動力公司(GD)、波音公司(BA)、諾斯羅普-格魯曼公司(NOC)。龐大訂單的背後則是這五大軍工企業持續向國會兩黨輸送政治獻金所造就的(表1),并且面向兩黨的政治獻金去向包括民主黨國會競選委員會、共和黨國會委員會以及兩黨個別參議員、衆議員等。在國會議員的推動下,軍事支出相關法案得以批復,最終,國防部則會將合同交付至軍工企業。至此,利益輸送完成閉環,軍工複合體實現運轉。軍工複合體膨脹同時也帶來了美國政府內部的擔憂,2017年,美國參議院軍事委員會的領導層指出了對國防部過於依賴其最大的幾個承包商的擔憂。時任參議院軍事委員會主席約翰·麥凱恩在確認波音公司前高管帕特里克·沙納漢被提名為國防部副部長的聽證會上說,“納稅人90%的錢付給了五家軍工公司,這不是我們的開國元勛們所希望看到的”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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